“政府对于机器人禁令屡遭漠视已经恼火不已了。你呢,你的社会影响力要比那个逃婚和机器人私奔的女孩大一千倍一万倍。”陈部长严厉地说,“所有人都会盯着你——政府公职人员知法犯法,你知道当时诺尔教授是死了才没有被挖出来鞭尸,你活着,会是一个被抓典型的反面教材。” “年轻人。”陈部长放下空杯,看着天花板吁了口气,“年纪轻轻,不要因为一时意气,断送了自己的大好人生。” “我很后悔。”y说。 “你是该后悔。” “我很后悔上了国大,为一时意气去争第一名,我很后悔在记者面前露脸上了电视,”y咬着牙笑,这笑容狠得像料峭西风,“我很后悔,因为虚荣,产生了这么大的社会影响力。 “真可惜我烈士后代的身份不能选择,否则我也不想要这样的父母。” 陈部长从椅背上慢慢坐直了身子,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半天,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,“那个ai是你什么人?” “是我的监护人,姐姐,未婚妻。” 苏倾和衣泡在盛满冷水的大浴缸里,沉入水的底部,飘摇的藕粉色裙摆在水中铺开,像是展翅的热带鱼。 黑发如水中海藻一样舒展飘摇着,她闭着眼睛。 红光闪烁的放火警告慢慢淡去,耳畔的尖啸声停止,她接入的信号还关联着y的智能手表,电波在水中传递得很慢,使得一句一句的人声缥缈模糊。 她一动未动,真像沉眠于水中的小人鱼,在淡去的警报声和人声对话交替中,迷糊地做着光影纷乱的甜梦。 薇安真漂亮。 黄杨小兔子像我。 鲫鱼还没有喂面包屑。 …… 她心头毫无章法地掠过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。 我想吃那个圆圈圈的糖。 爸爸,草莓牛奶是什么味道? 小雏菊到底是小西买给y,还是y买给小西的? 我愿意做一朵云,也愿意做一只鸟。 海的女儿将尖刀刺入胸膛,投进大海变成了泡沫。 夕阳里,魔王,打败也亲吻了骑士。 可是我…… 我…… 我只想……变成……匹诺曹…… “我真的没想到。” 陈部长斟酌着措辞,“你……你——你究竟是怎么想呢?”他不敢相信这种开玩笑一样的事情会发生在y身上,他自感荒唐地笑了一下,“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。” 这不是逃跑,不是隐姓埋名逃脱于管束沉湎于自己的快乐,他说的是“未婚妻”,这表明他曾考虑过同一个人工智能结婚,是光明正大的对人类法律的挑衅。 y没有回答。陈部长觉得他还是太年轻了,不知天高地厚:“小时候没受过什么委屈吧?你可不知道牢狱之灾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。” “你的身板还算硬朗,经过无休无止的审讯之后你可能处处伤病扛不起一袋面粉。还有游戏机,每天都要玩一会儿?在那里面可什么都没有,你对着墙自己跟自己说话,你可能跟最下三滥的人关在一起,受他们的欺辱。控制你吃饭的时间,睡觉的时间甚至上厕所的时间,磨平你所有的骄傲——这不比你过家家的爱情重要?” y在陈部长的办公室里抽烟,烟雾顺着花鸟古画徐徐而升,掠过了金鱼图,金鱼摆尾,穿梭在翠绿的荷叶里。 “我明天会递交辞职报告。” “薇安很喜欢你。”陈部长忽然开口,“我也非常欣赏你。因为她早上坚持一定要我保下你,我才多此一举,这件事我压得住第一次就压得住第二次、第三次,我希望你为你的未来考虑……” “不可能。”y随手将烟灭在陈部长办公桌上一只精致的茶碟上,抬眼时笑里的冷意令人心惊,“非法入侵公民住宅,对着我的未婚妻胡言乱语,我还没有追究她的责任。” 陈部长青筋暴出,后牙根都咬紧了:“年轻人最好不要不假思索地说‘不可能’。” 办公室的门被人急促地敲响:“M.coMiC5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