场烟火表演持续了又差不多半个时辰,才终于结束了。 上下人等都是意犹未尽。 然那么多官员,那么多诰命,都是不能留宿宫中的,那么多人,光依序出宫已是一项不小的工程,还得确保个个儿都安全到家,以免大喜的日子,平添晦气,自然时间不能拖得太晚。 于是在礼官的高唱下,所有人最后又敬了隆庆帝和太后邓皇后三杯酒,再跪下三呼“万岁”,恭送了太后和帝后后,所有人便开始有序的退起场来。 施清如便也趁机辞别丹阳郡主,回了太医院去。 常太医见她终于回来了,忙低声道:“一切都还顺利,没出什么岔子吧?” 施清如不欲他担心,笑道:“我一直跟着丹阳郡主的,能出什么岔子?师父就放心吧。” 常太医松了一口气,“那就好……不对,你眼睛怎么红红的,像是哭过似的,是不是谁欺负你了?” 今晚能出席宴会的个个儿都是非富即贵,他小徒弟却不过一个小小的七品太医,那真是谁都可以踩两脚……不过她穿的是官服,那但凡消息灵通点的,都该猜得到她是谁才对,还有谁敢欺负她呢? 施清如已笑道:“没哭过,应当是看烟花表演看得太久,被刺激到了……” 说着四下看了一圈,压低声音,“怎么其他人都不在?” 常太医人老成精了都快,如何看不出她这蹩脚的转移话题? 却也没说破,只道:“其他人也去看烟花表演了,一辈子说不定就只能见到这么一次,谁舍得错过的?算着时间,应当也都快回来了。” 施清如点头笑道:“还是师父持得住,那师父去歇会儿吧,我守着即可。” 常太医却是摇头,“我又不累,这会儿去歇息,待会儿也要被吵醒的,还是算了吧,咱们师徒两个说说话儿,时间也就打发了。” 施清如想了想,“嗯”了一声,状似无意的问道:“师父,您老人家进太医院多少年了?当初又是怎么进的太医院呢?也是跟其他太医一样,通过一重又一重的考核,才当上太医的吗?” 常太医见问,道:“我进太医院是半路出家,不过五六年而已,当初也没参加过这样那样的考核,是直接走韩……走后门进的,一开始其他太医都不服我,觉得我肯定没有多少真本事,后来我露了几手,他们知道我的实力后,才没再找过我的麻烦,徒弟你今儿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?” 施清如笑了笑,“我就是忽然想到了而已。那师父,您是打算就这样在太医院待一辈子了么?我记得您曾说过,您早不想当这个太医了,那您想过什么时候离开,离开后又去哪里吗?” 常太医道:“我自然不可能在太医院待一辈子,要是可以,我巴不得明儿就走,外边儿需要我的人比这宫里和京里的人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,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,还能有几年好活的?就剩下的几年,还得刨去吃饭睡觉的时间,就更所剩无几了,谁耐烦白白浪费在这里?可、可韩征他……” 可韩征那个身体状况离了他,再上哪儿找一个可靠的大夫去? 他终究不是神,只是吃五谷杂粮的人,那便势必会有生病受伤的时候,他要是走了,韩征又该怎么办,等不到他如愿以偿,先就被以“欺君之罪”处决了,——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道义,常太医都狠不下那个心来。 施清如当然知道常太医的未尽之意,并不失望,只笑道:“那师父再等几年,再离开太医院也是一样的,就是徒儿打算请辞离开了……您先别急,听我把话说完。我这些日子才知道这宫里究竟有多凶险,尤其我与、与督主在旁人看来,还以为多亲近,以致树大招风,这才多久呢?便惹了好几次的大麻烦了,我担心长此以往,会越发的变本加厉,一来我自己吃苦受累,没准儿还会白白没命;二来会让师父跟着担惊受怕,指不定还会被连累;三来也会无休止的给督主添麻烦。” 顿了顿,“所以我打算尽快辞去太医之职,去我京郊那个庄子上长住,潜心提升医术的同时,先救治附近一带的百姓们,如此等到师父也辞去了太医之职后,我们师徒便可以跑遍大周的山山水水,救治更多的人了……就是这样一来,我便不但不能日日尽孝于师父膝下,还得在师父轮休时,回家请教师父,让您不得安宁与清净,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。” 她之前是因为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离开,所以总下不了决心,总M.CoMic5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