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是。” 桂儿着迷的看着帖子上娴雅婉丽的簪花小楷,赞道,“真漂亮!” 阿顾微微一笑,“卫夫人一手簪花小楷天下闻名,这张《名姬帖》便是她的代表作,书评云,‘碎玉壶之冰,烂瑶台之月,宛然芳树,穆若清风。’自然是奥妙非凡。” “好了,”她嗔了桂儿一眼,压低声音道,“我要开始摹写了,还不快磨墨!” 桂儿扑哧一笑,“是。”右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,握着墨条,在蕉叶冻澄泥砚砚池中涌出一汪浓黑的墨汁。阿顾伏在案上,照着帖子,在案上铺着的麻纸上临摹下一个个小字。 “孙子参见祖母,皇祖母安。”殿外陡然传来来人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声音。 少女持笔的手腕微微一僵。 这声音…… 这声音清朗低沉,带着一丝忽略不去的雍容尊贵,正是皇帝姬泽。 “圣人也坐吧。”暖阁外头,太皇太后缓声的声音传来。 “谢皇祖母。”姬泽谢过,在太皇太后下头的外头传来落座的声音。 阿顾的绷紧的肩头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。 自己和那个人之间隔着暖阁的一道水精帘子,他在帘外向太皇太后请安,自己在帘内静心练字。一张简单的帘子隔出两个分离的世界,虽然姬泽给她的压力依旧,可是只要不是正面面对,终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。他在外头向太皇太后请他的安,自己在暖阁中练自己的字,两不相干,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。 阿顾微微失笑,她一直笑话碧桐见着皇帝像是老鼠见着猫似的。事到临头,方发现,原来自那次目睹了丽春台之事后,自己对姬泽也存了一份惧怕之心。这可不是一件好事,她在心中告诫自己,自己可要好好调适一番,终究是在同一座宫廷,和姬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如果自己一直这么紧张,可就糟糕了! 《名姬帖》上的簪花小楷清秀平和,娴雅婉丽,这张《名姬帖》是丹阳公主为了让自己拜在江太妃名下,特意寻来送给太妃的。太妃教导自己书法,她写的一手的好簪花小楷,问阿顾想学什么字体。阿顾心慕太妃,便择了簪花小楷,太妃微微一笑,将这份《名姬帖》交给自己,作为练习法帖,让自己照着临摹。 阿顾看着这份《名姬帖》,阿娘和太妃对疼爱自己,对自己寄予厚望,自己若不专心练功,又如何对的起她们的厚爱? 她下定了决心,便凝起心神,便执笔在蕉叶冻砚池中蘸了浓浓的墨汁,伏在面前的麻纸上开始认真临摹起来。 暖阁外西次间中,太皇太后坐在背屏前的玄漆绘彩罗汉床上,舒檀奉上一盏煎好的宁心和气的丁香饮,立在太皇太后身后,在太皇太后肩背之处不轻不重的捶着。 姬泽在下座拱手对着太皇太后问道。“皇祖母近来身子可好?早膳进的可香?” 太皇太后笑着应道,“我这儿一切都好,圣人是个孝顺的,我是知道的。”略抬了抬头,目光射在皇帝身上,带着几分威严,淡淡道,“只是这两天倒有几分烦心。” “哦?”皇帝淡淡一笑,问道,“不知道皇祖母为何烦心?” 太皇太后端起丁香饮,送到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,淡淡道,“樊奴,如今西域那边的形势,你听说了吧?” 大周男子乳名常带着一个“奴”字,女子乳名常带着“阿”字。纵是皇室贵族也并不例外。皇帝的乳名正是樊奴,听得太皇太后问的这句话,姬泽广袖下的手微微一紧,过了一会儿,方朗朗笑道,“好叫皇祖母得知,恰逢高留仙已经踏平了达奚叛部,想来很快就能收复碎叶,这不是很好么?” “好事?”太皇太后将手中的冰裂瓷盏掼在案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,眉稍挑的老高,“安西都护府所在治所龟兹被吐蕃三万大军包围,安西都护张孝瓘命关闭城门与之鏖战,不过小半个月功夫,城下便死了一万多人,军报一日三传,战况如此惨烈,圣人竟觉得还是好事?” “皇祖母多虑了,”姬泽不以为意,“吐蕃虽狼子野心,但张孝瓘身经百战,也不是吃素的。既是打仗,如何能没有伤亡?安西四镇是我大周领土,那尺不丹增胆敢进犯,我大周军队便必要让他知道疼!” 西次间中,皇帝祖孙之间气氛渐渐紧张,暖阁内,阿顾蹙了蹙眉,将手中的狼毫笔置于案上的越瓷莲花水盂之中。 一泓墨色从笔毫上泛出,渐渐渍染了整盂清水。 “呵,”太皇太后铮铮道,“m.comic5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