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晚整个成安侯府的下人都战战兢兢,正院发生的事如同一簇落在干草上的火苗,迅速点燃并飞窜到府中各个角落,让人紧张而又忐忑,生怕这火光烧到自己屁股上来了。 七小姐被赶去祠堂罚跪,高姨娘求情不成反被掌嘴。众人隐隐觉得,侯府可能要变天了。 怡安院里,木莲铺好床铺,却见苏箬芸仍旧穿着小衣坐在铜镜前发呆,半晌都没有动过。 “小姐?” 她轻唤一声,走了过去。 苏箬芸没有作声,许久才偏了偏脑袋,面带不解的道:“他似乎很不喜欢我这张脸。” 他? “侯爷吗?” “嗯。” 刚刚在正院,苏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几眼,即便是跟她说话,也是能看着别处就看别处。 可她听人说,她的面容与她的生母是极像的,而成安侯在她生母还活着的时候对她亦是万千宠爱,为了娶她甚至险些与老成安侯决裂。 若非老成安侯一把岁数才得了这么一个嫡子,只怕侯府的爵位都要换人了。 所以这些年苏箬芸一直不解,苏浙既然这么喜欢她的生母,又为什么会这么厌恶她呢? 就算母亲是因她而难产去的,他看到她就会想起母亲的死,那也不应该厌恶到恨不得她去死的地步吧?她毕竟是母亲怀胎十月满怀憧憬生下来的。 可是在她五岁前模糊的记忆里,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却真的是对她厌恶极了。 她当初离开京城在平苑醒来之后,连这个父亲的模样都记不清楚,却清楚的记得他时不时露出的阴鸷眼神,远远地如同鹰隼般盯着她,恨不得她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世上一般。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自己记错了,那时候她毕竟年幼,又因为晕车的缘故几乎是一路昏死到平苑的,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破旧的房子里,脑袋里混混沌沌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,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等死。 后来是莫叔顶着风雨赶了过来,才及时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,不然现在的苏箬芸早已是千里之外荒郊野地里的一捧白骨了。 “我不明白……”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低语: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?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…… 此时苏浙正站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,脑子里划过的同样是这句话。 这房间里空荡荡的,没有任何常用的家具陈设,只四面墙上挂满了画,密密麻麻几乎毫无空隙。另就是东面墙角摆了一个衣架,衣架上挂着一件女子样式的大红喜服,上面用金线绣满了凤凰和牡丹,繁复而又精致,在昏暗的烛光照耀下熠熠生辉。 “滢滢……” 他对着墙上的画卷喃喃出声。 这满墙画卷画的全都是一个女子,身着四季服饰处于不同的景色里,悠然自得。 有回燕山的樱花林,有城东满是特色小吃的闹市,有成安侯府的花园,甚至是苏浙自己的书房。 然而无一例外,所有的画都只有一个背影,没有一副露出女子的面容,仿若看到她的脸是一件让画者无法承受的事。 “滢滢……” 苏浙的低语再次响起:“我错了吗?滢滢……”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苏箬秋自幼被高氏捧在手心儿里养大,从未吃过苦头,更没有受过罚,可昨夜却在祠堂里实打实的跪了两个时辰,起来的时候腿都麻木了,根本动弹不了,是被两个仆妇搀回去的。 高氏自己挨了打,心中又放不下孩子,便索性没有睡,等她出了祠堂之后直接让人接到西枫院来亲自照看。 祠堂阴冷,春夜湿寒,从来没受过罪的苏箬秋一出来就发起了低烧,两腿膝盖更是红肿不堪。 高氏让程和来给她细细的看了,开了药方留下了药酒,又亲自给她用药酒揉了一个时辰,眼见有所好转才停了下来,让刘妈妈代她在旁精心守着,自己则去隔间罗汉床上睡了。 苏卓这一夜也几乎没睡,前半夜让自己的下人在府里又打探了一遍近来发生的事情,好不容易寅时睡下了,不到辰时却又起来,M.cOMIC5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