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昆想了好半天,道:“夫人,霍先生在平南丧命,无论如何,这责任我们大萧得担下。想来不日便得打仗了,要不,夫人带着文海到外郡避一避吧?” 姚文海是他们的独子,蒙佳月婚后四年才得一子,对其相当|宠|溺。姚昆心疼妻子,不再让她生育,也未纳妾,一往情深的姿态,令许多人对蒙佳月羡慕不已。 蒙佳月吃惊地看着姚昆:“大人这是怎么了?如若当真开战,我也定是陪在大人左右,哪有自己躲开的道理。” 姚昆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,轻声道:“我只是顾虑文海,他毕竟年纪小。” “他已十二了。你当他是稚童小儿?这年纪,该是懂事明理的时候。如若开战,大人领着我们母子坚守中兰,这才是给百姓的表率。哪有仗还未打,便想着逃跑脱身。大人是一郡之首,是顶在前线将兵身后的坚实靠山,大人若有一丝一毫的胆怯畏缩,前线将兵当如何,我平南郡百姓又该如何?”蒙佳月说着说着有些生气,扭身坐到一旁。 姚昆忙哄道:“我不是为我自己,是考虑你们母子。我既是平南郡太守,自然是与平南郡共存亡。” 姚昆说完这话怔了一怔,想起最后这句是当初蒙太守常说的话。他生前的最后三年,也是大萧与南秦开战的三年。那三年,龙轶龙老将军领兵,从寻江镇一路打到四夏江,那时候还没有驻防大堤,江东大战,鲜血染红了四夏江。边境数县的难民涌入中兰。石灵崖上被火烧得寸草不生,石灵县一度被南秦攻占,福安县筑高城墙,拒马枪林立,为中兰城做最后屏障。 姚昆想起当年自己热血为国,舍命奔走,想起蒙太守带着十六岁的女儿蒙佳月登高一呼,对百姓承诺:“中兰在,我蒙家人便在,平南就算只有一镇一村尚存,我蒙家便绝无一人退逃。你我齐心,共护家国。” 可是后来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呢?是他被迷了心窍。 一念之差,许多事便会改变。 也许今日他便不会是太守了,但他的良心会舒坦许多。 “佳月。”姚昆柔声唤着妻子,却没脸看她:“我……我只是个自私的人。” “大人确是自私的。”蒙佳月咬牙,“大人自己甘愿为国舍命,却是瞧不起别人。”姚昆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样子让她更生气。“大人,我也不配陪着你走到最后一步,是吗?只能陪你共富贵,不能陪你同患难。大人心里是为别人好,可也想想别人的感受。” 姚昆心烦意乱,没领会她的意思:“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,什么配不配的?” “当初战乱,大人故意以无出之名休掉发妻,让她回乡去了。大人想保她的平安,宁愿伤她至深。如今大人也要这般对我吗?”蒙佳月太过气恼,脱口而出,说完看到姚昆吃惊怔怔的表情,又有些后悔。 骆氏。姚昆的原配妻子。那是蒙佳月心头的刺,她对她又羡慕,又愧疚。羡慕的是当初姚昆对骆氏情深意重,宁背负恶名也想保她平安,愧疚的是如今她成为了姚昆的妻子,享有了骆氏原本拥有的幸福。 蒙佳月认识姚昆时才十三岁。她幼时丧母,蒙云山忙于仕途操劳公务,一直未再娶。当时姚昆二十五,被蒙云山赏识,提拔为主薄。姚昆辅佐蒙云山的公务,也帮着照应蒙佳月。他教导她诗书琴画,为她排忧解闷。蒙佳月一直被父亲忽视而寂寞内向,认得姚昆后渐渐开朗起来。可是当时姚昆已有妻室,蒙佳月芳心虽动,但深藏心里未透露半分。 后来两国开战,时局不好,人心惶惶,姚昆与其他一众官员一般,向蒙云山宣誓以命保平南护大萧,至死方休。但他转身便以无出为由将妻子骆氏休回老家,让她离开了平南郡。夫妻二人别离时执手相看泪眼。休妻后,蒙佳月无意撞见姚昆偷偷伤心抹泪的模样,便觉这男子情深令人动容。后来,听说骆氏要改嫁了,姚昆几乎是散尽家财,全给了骆氏做嫁妆。蒙佳月当时心中羡慕之极,此生得一人如此相待,足矣。 蒙云山死后,蒙佳月伤心欲绝,亏得姚昆时时陪伴,让她振作。后姚昆抓到凶手,又担起重任,与南秦和谈,促成两国和平。蒙佳月与姚昆日日相处,互m.COMiC5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