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身向外走去,走到车门口伸出手,这时谢云的声音终于从身后传来:“——不用。” 宇文虎站住了脚步。 “凉州那边我会替你说服皇后,其他方面也会尽力。还有……” 宇文虎回过头,面色带着不加掩饰的欣慰:“还有什么?” 谢云披着浅灰毛皮大氅,从兜帽下抬眼一笑,伸手端起面前那满满一杯早已凉了的茶,仰头一饮而尽:“茶水无毒,”他笑道,轻轻将空杯扣在了桌案上。 宇文虎面色一红,转身走了出去。 · 十天后,扈从抵京,北衙禁军统领进宫拜见二圣,在清宁宫逗留良久。 当晚武后求见圣上,主动放弃了之前推举的凉州军备人选,改推骁骑大将军。 老将军一走,不仅各方旧部需要安抚,灵柩需要归京下葬,还有最重要的继任者问题亟待解决。皇帝原本倾向于选择依附自己的前朝遗贵,但皇后和太子都争得激烈,这话皇帝也就不好说了;更麻烦的是若偏向皇后则满朝文武不从,偏向东宫的话皇后又不从——这段时间皇帝焦头烂额,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 因此武后把宇文虎这个名字一提,皇帝也颇为意动。 宇文虎家世、出身都够,且从未在两个派系中站队。虽然因为年纪的缘故资历尚浅,但论资历谁比得上苏定方?不论谁去,到时总要再指派老将坐镇的。 皇帝沉吟半晌,终于点了点头:“皇后此言甚妥。” 武后无声地出了口气,仔细观察的话,她微微绷紧的面颊终于放松了下来。 “明日苏老将军出殡,后天再宣旨罢。”皇帝伸手按住武后涂着暗红蔻丹的手指,疲惫地叹了口气:“皇后主动退让,朕心甚悦……唉,到底是皇后啊!” 武后眼神微动,笑着点了点头。 · 邢国公出殡那天,半个京城大道都扎满了灵棚,中正大街放眼车马素白,都是前来吊唁的王公贵族。 当朝帝后亲临邢国公府致哀,圣上灵前数番落泪,下诏追赠幽州都督,并各项封赏等等不提。 国公府白幡飘扬,中门大开。帝后致哀毕,被众人跪送去静室歇息,其他前来送别的满朝文武纷纷上前致礼。 远处,谢云全身素服,跨过了高高的门槛。 谢云身量不算特别高,从远处看也并不显眼,但刚一露面便引来了四面八方的视线。人群中陆续响起议论声,嗡嗡地飞速传遍了整个前庭:“那不是谢统领吗?” “听说昨日才回京……” “助纣为虐,祸乱朝纲!这奸臣如何没死在奉高?!” …… 门廊下,原本负剑跟在皇帝身后的单超顿住脚步,缓缓回过了头。 谢云对形形色色的目光视若不见,穿过扎满白幡的前庭,继而跨进灵堂,站定在了灵柩前。 原本聚集在灵堂前的文武大臣下意识散开、退后,在谢云身侧突兀地留出了一小块空地。 “马鑫。” 马鑫应声上前,取来三支香,躬身递上。 谢云接过香,一撩衣摆,跪在了地上,沉沉静静地叩了一个头。 周围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,灵堂中变得一片死寂。紧接着谢云直起身,再次叩了下去。 然而就在他额头触到最低点的时候,突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被丫鬟扶着的老夫人,颤颤巍巍一跺拐杖,发出“咚!”的一声! “——姓谢的,你还有脸来?!给我把他轰出去!” “娘!”“老夫人!” 邢国公府的人纷纷上前,有的拉有的劝,但苏老太太硬是流着泪梗在那里,任人怎么拽都拽不走:“当年就是你谗言媚上,害得老国公年逾古稀还被派去西北边陲,如今正是死在了那里!姓谢的!老国公一生堂堂正正、从不害人,他碍着你什么了?!你这玩弄权术的奸佞小人……”m.cOmIc5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