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心事重,睡得却早,今晚不痛了,只是仰头躺在床上,一动身下便血涌如注,只好唉声叹气,苦着脸色听净室内传来的水声。 殿下喜洁,平日里每夜都需要沐浴净身,除非是在水源实在稀缺的河西,才会稍稍将就些,丢下那富贵包袱。他随身衣物也需每日一换,哪怕式样一模一样,让人觉着没换,他也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般,连着两日绝不肯穿同一身裳服,卫绾早就给殿下下了一个精准的判断——殿下从来不节俭,他只是浪费得很低调。 跟着卫绾的视野里出现了男人的身影。 夏殊则先转到寝殿内室,目光一瞥,便望见她贵妃靠上搭着的几本凌乱的书籍,有几本都是他命人费心功夫搜罗来的,他伸手去,将书理了理,置于一方矮几上,朝卫绾走了过来。 才沐浴罢,殿下的长发散漫地披拂于背,尾端末梢湿漉漉的滴着水,他没有立即上榻,只是在卫绾床边坐了会。 卫绾望着他忍不住问:“殿下,并州是凶险之地,没有殿下的护持,我阿兄只带着一千人马,不会有事吗?” 夏殊则沉默了少顷,道:“卫不疑是有可为之人。” 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 “哦。”她实在也不知,殿下看中了自己那冲动的兄长哪点,竟觉着他是个可信之人。卫绾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殿下,问道,“殿下,卫不疑好歹是我亲哥哥,你为什么不随我唤他哥哥啊。” 夏殊则被问得微微侧过了目光,耳根连着颈侧,却有些冒红。 卫绾佯作没看出,“我随着殿下你的啊,你不叫皇祖母,不叫父皇,我也没这么唤过了,殿下不能来而不往啊。” 夏殊则被她抱住了胳膊摇来晃去的,在她温柔撒娇的攻势之下,猝不及防被扯了下去,两张面孔靠得极近极近,他不得不撑起手臂,故意沉了脸色,“卫绾。” “你阿兄比孤小了不少岁。” 让他改口是不可能的。 卫绾道:“是啊?”她掐着手指算了一算,“殿下高龄?啊,殿下好像二十有一了,这么算好老哦,我阿兄就不一样了,他和小五同岁。” 夏殊则说不出话来,如鲠在喉,脸色阴郁。 卫绾发觉自己能轻易惹恼自己男人,竟很是得意,手臂搂着男人的后颈,凑了上去,轻轻地吻了他一下,“又是一年了殿下,阿绾亦十六岁了,日子过得真是快。” 她眨了眨眼睛,低声说着话,香雾如兰,一点一点地扑散到男人面颊之上,他的呼吸微微凝滞,望着卫绾不动。 她像只爪子锋利的猫儿,小心翼翼地怕伤了心上人,便只敢慢慢地收敛锋利,钻入男人怀里,安静地蜷缩了起来。 夏殊则这时侧卧而下,抱着卫绾,手掌压住了她闷闷的小腹,“还痛否?” 卫绾摇头,“不疼了,就是身上冷。” 她昨夜里疼得身上冒汗,他只得将她紧紧抱着,替她捂着肚子,搓着手,直折腾了许久,才哄得她睡去,今夜虽是好些了,身上还是不住发凉。夏殊则只得继续替她捂着,又怕她悬心不下,叹了一声,“孤和兄……卫不疑争执,是做的表面功夫罢了,这些时日他在军中受了不少人白眼冷落,这不是孤吩咐的,只是他顶替了原先一名老将的官职,又拿不出什么足以服众的功劳,因此旁人才有不服,暗中对他颇有排挤。正因这些排挤,反倒让陛下对他心无隔阂,放心派他前往并州。” “孤在并州撤兵一事,陛下是知道的,也正是因此,他正在考虑换一人做刺史,并赐符节,于并州为楚王屯兵驻粮,一旦发生变故,挥鞭南下直取洛阳并非难事。陛下这是要防着孤。” 卫绾疑惑道:“可是,陛下看中的刺史总不可能是我阿兄。” “自然不是,”夏殊则道,“陛下生性多疑,你是孤的女人,你阿兄他自然也不能完全信任,并州巡防是给你卫不疑一个示忠心的机会,差事办得令陛下满意,卫不疑将来自有可用之地。” 卫绾又从殿下怀里支起了脑袋,“可我阿兄只想跟着你!你知道的!” 殿下既然有前世的记忆,那么他心里必然清楚这一点。 “是,但这对于你兄长来说,并不是什么好事。” 卫绾闻言愣住了,她忽然想到高胪所说的“狡兔死,走狗烹”,何况前世他阿兄为之效命的是太子,楚王岂能放过他。M.COMIc5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