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是这许多年来令她最为快活的一件事,几乎让她做梦都要笑醒。 就为这一件事去死,她甚至也不觉得可惜。 她将发髻上的簪珥一一除去,缓慢地叩下了头,“妾领死。” 那大太监笑了笑,将身后太监端着的盘子指给她看,“娘娘,这里有毒酒一杯,白绫一条,匕首一把……娘娘?娘娘——” “——姐姐!”谢随排开那些太监抢上前去,却来不及了。 但见水花骤起,泼天溅日,在那水榭前方的石台上,只剩了一把被池水濡湿的嫣红裙角。 就在此刻。 宫城之中,四面八方,忽然回荡起钟声。 这明明只是个安谧的初春的午后而已,这样的时候,原不应该有钟声—— 然而那钟声沉沉,穿林过叶,连续而有序,那几个太监怔怔地听了半天,突然大叫:“丧钟!这是,这是陛下的丧钟!” “驾崩了,陛下驾崩了——!” 众人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般四处奔窜起来,而谢随站在水边,只觉风声汩起,凉意萧萧。 谢贵妃的尸体渐渐地从水底浮起。在那被水泡得臃肿的脸上,竟依稀见出一个可怖的笑容来。 第71章 如约(一) 皇帝听闻了秦念已醒, 便屏去众人,自踱到了九霞轩来。 荒芜破败的池园被几个有眼色的内官稍稍清理了些, 池面杂草除去,那断圮小桥之外的夕阳正将一弧柔软桥影投在清澈的水上,反而似老去的美人强作新妆, 旧的容颜叠着新的色彩,更显凄凉。 皇帝没有让人通传,是以刚走进堂屋时,有人很震惊地道了声:“陛下?” 皇帝一愣, 转头,见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, 英俊眉目间透着戾气。他总觉这人有些眼熟,但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。 “朕……”皇帝顿了顿, 一国之君的威严渐渐显露出来, “朕听闻秦姑娘醒了。” 蒯蓝桥默了默,自推着轮椅上前, 给皇帝倒了一杯茶,端给他。“小人去同秦姑娘说一声。” 皇帝抿了口茶, 点点头。片刻之后,蒯蓝桥又从内室里出来,“陛下请。” 皇帝走进去,与他擦肩之际, 忍不住道:“你就是那个, 信航的医助?” “我是。”蒯蓝桥道。 皇帝暗道莫名其妙, 加快步伐,一把掀帘入了内室。 秦念正躺在床上,由信航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喝药。 见皇帝进来,信航合十为礼,秦念却装作没看见。 皇帝不由得觉得有趣,这小小一个九霞轩里,聚集的全都是见了他而不下跪的人。 看着秦念慢慢地喝完了药,信航将碗收起,皇帝便走上前来,道:“我有几句话问你。” 信航看了一眼秦念,秦念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色。 信航于是沉默地退开了。 皇帝在秦念床边坐下。 这是秦念第一次见皇帝,第一次,就这样地靠近。 近到她可以清晰看见皇帝脸上那沟壑纵横的纹路,那沉浊灰暗的眼眸,那干瘪枯燥的嘴唇——她开始怀疑,老当家当初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,那个雄姿英发、君临天下的男人,竟当真就是眼前这个显然因思虑过多过重而苍颓寡言的老头子吗? 她甚至开始想,如果天下臣民都知道他们高呼万岁的君王,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这样的老头子,他们会有什么反应? 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吗?还是会惊讶和失望?m.coMiC5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