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是褚彧明才放下心来,有些迟疑地问:“大人这么晚做什么去?” 褚彧明冲她“嘿”了声:“你还没回答我呢,反倒问起我来了。我去瞧瞧宋宜那丫头,白日里有事困住了,没来得及。” 梅姝懿赔了个笑打哈哈:“我刚去看过,她没事。大人要不放心就再去看看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 她说完同褚彧明告了退,顺着拐角拐了过去。褚彧明心里那股不适忽然压不住,猛地咳嗽了几下,他拿开手帕,见着一滩血,摇了摇头。他白日里哪里有事,不过是病又重了,听见沈度下狱的消息急火攻心,当场急得下不了床罢了。这下刚好些,能勉强撑着下床,就急着赶过来了。 他又咳嗽了阵,忽然意识到梅姝懿身上的衣服不对劲,况且她这种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,怎会大半夜地跑出来,还一个人都没带。他心下觉得不对劲,立即吩咐轿夫折返跟了上去。 梅姝懿走了好一会,才寻到一处偏僻的院子,不大,但和左邻右舍隔得远上许多。她本在犹疑,可一转头,在门口捡着一块破布,这纹路她记得清清楚楚,是定阳王府护卫服饰上的纹路。白日里那些人曾割下过一块,用来堵住婴儿的嘴。 她捏着那块布转了几圈,悄悄绕到了后院,寻到一扇小门。出乎意料,她悄悄探进去,里头根本没见着人。倒是确实有婴儿啼哭声传来,婴儿啼哭大同小异,可做母亲的哪能听不出来。她几乎是想也没想,向声音来源奔去,她进门,婴儿被随手放在榻上,根本无人看守,想是饿了一天了,孩子哭得撕心裂肺。 梅姝懿上前,将孩子哄了好一会,许是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怀抱,那孩子竟然真的渐渐止住了啼哭声。她抱着孩子往外走,竟然也没遇到什么阻拦,可她刚走出几步,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呵斥,她下意识地顿住脚步,随后拔腿向外跑去。那人怔住,上次出事之后,宫里巡防调度管得严,禁军并不敢擅离职守,白日里行事之后他同伴处理完那些护卫的尸体便回了宫,留下他一人守在这里。 因为任务简单,孟添益留下他一人看着也放心。院里埋有孟添益当日从刘昶手下克扣出来的火|药,无论谁来,一律不必拦,让他有来无回便罢。他方才不过去上了个夜,一回来见着这阵仗,几乎是想也没想,将手中的火舌子往院墙下一扔。 爆炸声起,梅姝懿愣了一瞬,赶紧往外跑,随即被人护住往下一趴,等爆炸声响完一阵,褚彧明带的轿夫才上前,将他从她身下扒下来,缓缓摇了摇头。 她怔在原地,怀里抱着的婴儿也再次传来一阵惊天啼哭声。 巡防时听到爆炸声立即赶过来的禁军出现在门口,点火的那人已经跑了,底层禁军不认识他俩,要将他俩带回去等候上头的意思。隐在角落里的一队刚到的人马见这阵势,迅疾消失在了夜色里,随后出现在了定阳王府。 宋嘉平得知这个消息,骂了声:“她怎这么莽撞!我的人在城外,赶进来废了些时间,叫她坏了事。她平时连门都不出,压根没想着提防她。” 沈度刚到,就得知了褚彧明这消息,沉默了瞬,宽慰了一句:“毕竟做母亲的,正常,王爷别动怒。” 他声音压得低,宋嘉平想宽慰几句,犹豫了下没能出口,转而问:“走么?还是回去看看她再说?” “走。她这次倒挺听话的,不牢我费心。” 宋嘉平立即率兵入宫,周谨远远见着他的人马过来,命人开了宫门,向他道:“王爷,宫内形势混乱,但我只有守城司这点人马,其余人马都在孟添益手里,只能选择守住宫门,不然王爷来……” 他话没说完,宋嘉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,摆手示意无妨,率人进了宫,等军马入宫,周谨赶紧将宫门再次紧闭。 宋嘉平兵马入宫,见着禁军大开杀戒:“孟添益不是疯了?” 沈度默了一会,很肯定地道:“他和当年那件事有关。” 宋嘉平叹了口气:“那就难怪了,等了十多年才等到一场大灾荒,等到一个一击必胜的机会,疯了也正常。” 沈度颔首:“说起来,我还该感谢感谢他。若他不疯,这一天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。” 宋嘉平摇了摇头,派了一大半人马去和禁军对上,又亲自领了一队人马向含元殿疾行,火光冲天,他转头冲策马跟在他身侧的沈度叹了句:“贵妃莫不是也疯了?” 沈度倒是冷淡得紧:“跟在那位身侧这么多年,不疯才怪。” 这话没法反驳,宋嘉平一哽。 沈度望了一眼太液池水,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日大雨滂沱下,宋宜在太液池边跪行出宫的场景来,迟疑了一会,还是问:“王爷既肯如此行事,为何这么多年却不动作?”M.coMiC5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