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棵柳树作遮掩,南栖躲在柳条中偷听。 唯见苍玦面前站着的女子衣饰华贵,身穿墨紫色锦衫,墨发挽髻,戴着一顶珠冠。清风拂过,池子里的莲花香渐隐,她柔缓的语调,如一首月半的歌谣。 那本该是最安抚人心的,却在南栖耳里,成了一方致命的温柔乡。 “方才我见龙妃面露喜色,心中多有不安。多番打听,才知晓你带了只麻雀妖回来?并且这消息,我还是从龙妃手底下的婢子口中听来的,她是有意在放出风声。”说话的女子,正是苍玦母族的姨母青沅,与苍玦的母妃是同胞所生。 “嗯。”苍玦应声,未多言。 “你如何能让龙妃知道此事?”青沅怒声责备,“这种小妖你要玩便玩,藏在后院便是!怎么这般不懂得分寸?” 苍玦冷下面来:“我在长沂峰落难,龙妃派了眼线,自然知道我在凡间的一切。” 青沅重重叹息道:“糊涂!事已至此,要趁着她有所举动之前,将麻雀妖弃了。” 这个青沅姨母,虽见着长相温柔,但她自小待苍玦极为严苛,明明知道苍玦在龙宫活得艰难,也未曾动过带他离开的念头,为的便是让苍玦有朝一日能继承龙族大位。 青沅拧眉,想不通往前稳当的苍玦如何变成这般冥顽不灵:“你堂堂一个上仙,切莫对妖动了真情。”她严肃道,“即便有一日他成了仙,他也并非女子,不能生育,是不能为你衍嗣……” 苍玦不耐地打断她,板起脸面,嘲道:“那又如何?” “如何?”青沅冷笑反问,“夺嫡之争,后嗣为大,龙族可不会要一个男妃做空架子。龙妃定会借此多番挑拨,狠狠地来威胁你,击退你!那你这些年所做的,所隐忍的,可全白费了!” “姨母多虑了,龙族子嗣众多,不乏有能力者。他日,我若真得了龙族,用心挑选一个养在身边便是。” “你什么意思,难不成你还要与那小妖成婚?” 苍玦不愿再与青沅多说,他作揖退去:“我的事情,姨母自我幼时便管不了,如今也是少管为好。” “玦儿!” 苍玦未曾回头。 青沅再次道:“你若真要和那只小妖成婚,便是肉中扎刺,再难拔干净了!”说到最后,她竟是伤心,“你就算是为了你母妃,都要夺下这个龙族。她都是为了你,为了你……” 青沅哑然,无法再继续说下去。 那是不可说的。 苍玦驻足,背着身不知是何种表情,他的身躯挺拔,未有丝毫犹疑。身侧有风应来,他一挥衣袖,远离了青沅。 而肉中刺,谁人都有。青沅心中的刺,正是姐姐青婉当年的死。 她们姐妹两个,是同父异母。青沅是白龙,青婉则是珍贵的黑龙一脉。她们是为龙族中的海龙,虽比天龙低上一级,却也是万分尊贵,本该无忧一生的。 只是天不遂人愿,独独因为青婉一场错误的姻缘,就将此全部毁于一旦。 天界龙王薄情寡义,明明只需牢狱之灾的祸事,他却狠心将青婉推上了断头台,剜仙骨,分四肢。 …… 苍玦白衣迎风微动,他站在一处,背对着柳树,南栖看不到他的表情。 阿雀悄悄地撞了撞南栖的翅膀,意思是我们回去吧? 南栖不动,闷不作声地摇了摇头。 直到青沅离开后,苍玦才朝着柳条晃动的方向伸手道:“南栖,下来。” 下一刻,重新化作人形的南栖撇开几条柳枝,落入苍玦怀里,一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,泄气道:“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这里的?我躲得这般不好吗?” “许是给你吃的仙桃有了点作用,此处仙气缭绕,我竟是现在才发现你。”苍玦明显是在哄南栖,可他素来不会哄人,这话听着很假。 南栖蹭了蹭他的脸颊:“千梓说你父君与后母来了,我就想瞧瞧。” m.cOMIC5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