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听着赵老夫人的话,李亮一把搀住她的身子,心中满是唏嘘:“舅母言重了,天照能有今日都是舅舅的扶持,如今赵家有难,外甥自当竭尽全力。” 齐氏勉力站起来,泪眼朦胧的看他:“你可有办法保住我儿?我不求他再当什么官,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出来就足够了。” 可怜天下父母心,便是赵家主听到这话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,期望的看着李郡丞。李亮这时候也忍不住暗暗惊心于沈安侯设局的环环相扣,面上却是几分为难:“其实天照这几天也有了个想法,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,正准备探探沈太守的口风。” 赵家主和赵老夫人最怕的便是李郡丞也无能为力,现在听到他这么说,心中都不由涌起了几分希望:“无论成与不成,你只管说来听一听。便是要我们赵家倾家荡产,只要能保住家中清誉,保住季孝,我都要试上一试。” “很该是这样,你快快说来。”赵老夫人亦催促道。李亮便不再迟疑,从怀里掏出一张公文:“舅舅请看,太守大人在告示上写了,来年要在琨郡内开采荒地种植棉花。”他细细解释了一番棉花为何物,又有什么功效,赵家主便若有所思:“你的意思是,由咱们家牵头做这件事儿,算是给沈太守低头表态?” 李亮面色又苦了几分,摇了摇头:“若只是牵头,哪里轮得到咱们赵家。以沈大人如今的名望,只需要他振臂一呼,百姓们无有不从。”他声音低了几分快速道:“只这荒地从何而来——您就不想想咱们赵家在琨郡田册上是如何写的?与其等他发难,还不如咱们自己老老实实的掏了家底儿,说不定他还能看在这功绩的份上放咱们一马。” 是了,琨郡荒地最多且成片的地方,不就是赵家所有吗?种棉花不好占据良田,那沈大人退而求其次的开荒总是理所当然。赵家的地既然是荒地,他大可以直接征用——这并不违反燮朝的律令。反而要是被他查出来赵家以荒地的名义躲避田税,赵家才要吃不了兜着走。 赵家主听的脸色一白,心中更是一揪一揪的痛。赵家今日的家业,是赵家五代人两百年才积累下来的。让他就这么放手献出去,他哪里能心甘情愿?只怕日后宗祠之内面见列祖列宗时都再无颜面了。可要是不这么做,那沈侯爷会放过他们吗?只怕不仅赵季孝要被从重处罚,便是赵家也要彻底从琨郡被抹去。 赵夫人也听的愣住了,许久才喃喃道:“那沈太守是要逼死我们吗?” 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。”李亮哑着嗓子道,他这几日又哪里吃得下睡得着?心中挣扎只怕不在赵家人之下:“咱们主动些,好歹留下了人,留下了三分家业。若是等沈安侯动手,只怕真就要家破人亡了。” 只需要看一看他的手段,听一听他的言行,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。之前一团和气隐忍不发,等时机一到便迅雷不及掩耳的直接撕破脸皮,让赵家完全没有反抗之力:“如今琨郡百姓崇拜他,商户们孝敬他,便是向来不沾民事的都尉府也任由他使唤。刺史大人不敢招惹他,京中圣人是他的靠山——咱们赵家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,再无翻身的可能了。” “罢了罢了,我明白了。”赵家主瞬间老了十岁,扶着椅子的把手坐下:“你能说出这一番话,想来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。咱们赵家本就以你最为睿智,既然你都觉得只剩下这一个方法,我便听了你的话吧。” “这……”李亮一时间却有些迟疑。 “放心,决定是我做出来的,便是日后族中有人翻起旧账来,那也是我担着。”赵家主说着,又露出几分苦笑:“早在沈太守来时,你便一直劝我们和他打好关系,是我们妄自尊大,并不将你的话当回事儿。如今说这些已经晚了,可人嘛,吃一堑长一智。这回我便虚心听你的话,只要赵家能够逃过这一劫,日后族人本本分分读书,总有重新振兴家业的日子在那儿的。” 李亮听他这般说话,竟是差点儿掉下几滴男儿泪来。他何尝不知道舅舅虽然天资不高,可一直在努力维系家业,希望赵家能够越走越远。只可惜天不遂人愿,表弟性子浮夸自傲,又碰上了沈安侯这个杀神,惹出今日这般无奈局面。 “外甥多谢舅舅信任,外甥一定将季孝平安带回来。”李亮深揖到底,看赵家主微微点头,这才转身离开。回到太守府,他将怀中公文仍在沈大老爷桌上:“赵府不日便会奉上新开好的荒地千亩作为棉花的种植基地,还望沈老爷看在他们一心为民的份上网开一面。” “他们什么时候这么通透了?”沈安侯装模作样的将公文拿起来看了看,顺手放在一旁。 “您让沈主簿将它放在我桌上的时候,赵家就不得不通透了,不是吗?”反正已经撕破脸皮,李亮也收了笑呵呵老好人的表情,一脸讽刺的指着那公文道:“若是赵家还敢僵M.cOmic5.CoM